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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肯德基里的渣男

沈渡是在肯德基给郑星泽买汉堡的时候,再次遇见二实小音乐教师顾云笛的。

彼时,顾云笛就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她的对面,端坐着一位带金丝眼镜,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男士,站在柜台前面排队等着取餐的沈渡,一转脸,便看见正在低头用吸管喝果汁的顾云笛了。

那一刻,顾云笛虽然没有发现他,沈渡却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连忙低下了头,他低头的时候,才看见自己那双明显有些出戏的鞋子,立马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他紧张不已地搓着手,唯独希望时间变得快一些,赶紧取餐后,一溜烟消失在顾云笛眼前。

可是,明明担心被对方发现的沈渡,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瞄窗边的两个人。

从两个人的表情和打扮来看,似乎是来相亲的。

那男的左手边的桌子上,还摆着一只用透明塑料纸包裹着的红玫瑰。

看他的样子,似乎对顾云笛很满意。

火红的玫瑰不经意间灼伤了沈渡的眼睛,他一下子失神,定定地看着顾云笛,唯恐她下一个反应,就是把那只玫瑰接过去。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算是衣冠禽兽,但他敢确定,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是。他一向对带金丝眼镜的男人没好感,电影里,这种装扮的男人往往薄情寡义,喜新厌旧。

他定定地看着顾云笛,心里不停地默念着:“慎重啊,顾老师!”

然而,顾云笛最终还是有了动作。

只见她微微一笑,坐直了身体,后背向后倚了倚后,突然,伸手撩起了一直耷拉着,几乎盖住了左脸的长长刘海。

那一刻,对面的眼镜男几乎和沈渡同时愣住了。

因为,长相娇好的顾云笛左眼窝处,居然长了一块荔枝大小的暗红色胎记。

沈渡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没想到顾云笛居然有勇气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展现给相亲对象,这样的坦诚的确让人有些猝不及防。那一刻,他似乎终于明白长相甜美、职业出色的顾云笛之所以变成大龄剩女的真正原因了。

沈渡倒抽一口凉气,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有一丝失落,有一丝遗憾,更多的是咒骂老天爷对顾云笛不公。这些滋味掺杂在一起,最后竟然混合反应出了一丝庆幸,也许,只有这样,自己才有机会,有资格与对方再靠近一点点吧?

然而,眼镜男的反应就不同了。

在看到胎记的那一刻,他便一下子跳了起来,在冲出肯德基大厅之前,口中咒骂着牵线红娘的他,还没忘重新折返回座位上,摸起那只红玫瑰,出门时,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对面,顾云笛已经轻轻地放下了额前的长发。

众目睽睽之下,她好像见怪不怪般,嘴角挂着轻蔑的、自嘲般的微笑。

沈渡看得清清楚楚,她低下头来重新含着吸管喝饮料的时候,大滴的眼泪落到桌子上了,啪嗒啪嗒,摔得粉碎。

沈渡犹豫着,缓缓挪动着脚步,他像是踩在一片结了薄冰的湖面上,担心下一秒就会跌进冰冷的湖底。

对面,经历过无数次相亲失败的顾云笛,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臂弯里,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地哭了起来。

沈渡试探着,一步步上前。

他最终鼓足勇气,蹑手蹑脚地坐在了金丝眼镜男坐的位置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那里,并没有一只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他不敢做声,唯恐顾云笛发现了自己。他使劲把穿着破旧运动鞋的双脚往后缩,恨不得骨节折断反转塞到沙发椅下面。他就那样静静地陪着顾云笛,用双眼狠狠地把每一个好奇的目光瞪回去。直到再也听不到顾云笛小声的啜泣,直到她的肩膀不再轻轻抖动,沈渡才又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不碰到桌椅发出任何声响,走回到柜台前,点了三个汉堡。

汉堡实在太贵了,郑星泽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一个肯定不够吃。而第三个,是店里当天搞的买二送一的活动。

沈渡一步一回头的离开时,看见窗口的顾云笛依旧趴在桌子上,他出门口的时候,看见了那只被塞进了垃圾桶里的玫瑰,那玫瑰还露出一些在外面,因为担心顾云笛出门时再看见它,沈渡还弓身将那只玫瑰使劲往垃圾桶底塞了塞。尖利的花刺扎到了手指,指肚上红色的血珠晶莹剔透。

把手指放进嘴巴里吮吸着的沈渡断定顾老师没有发现自己,心中不由一阵窃喜。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刚一起身回柜台前点餐时,顾云笛是抬起头来看过他一眼的。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好奇怪,那么多空位不坐,偏偏坐在了她的对面,有那么一瞬间,她又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

……

沈渡和郑星泽两个人联手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把老院子收拾利落。

这期间,沈渡曾佯装不经意地向郑星泽打听过顾老师的情况。

“嗨,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位音乐老师姓顾啊,据说她唱歌很好听的。”

沈渡一边把厨房角落里几乎就要朽掉的杂木堆到一边,一边问努力刷着锅盖的郑星泽。郑星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里泛过一丝狡黠的光:“怎么,想打我们音乐老师的主意?”

“哪有,只是随便问问!”

沈渡无力地敷衍着。

“那你怎么不随便问问我们五大三粗的体育吴老师?”说到此,郑星泽不等沈渡狡辩,便又自顾自地叹了口气:“顾老师看起来挺漂亮,挺迷人的,不过,她这里……”

郑星泽用沾满泡沫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这里有一片胎记,很吓人的,要不然,早就名花有主了!”

“嘿,我说你这小小年纪懂得不少,你懂得迷人的意思吗?”

沈渡扬了扬手,作势要打,面部却被连忙后跳一步的郑星泽猛地甩了一脸水。

“不过,顾老师人很善良,她是所有老师中唯一一个没罚过我站的。”仔细想来,音乐课是郑星泽唯一喜欢的一门课,他本来也应该喜欢上体育课的,只不过,教他们体育的吴老师跟数学老师是夫妻,时常把自己的体育课挪给数学老师搞加堂,所以,嫉恶如仇的郑星泽就不得不讨厌吴老师了。

“大叔,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顾老师了吧?”

郑星泽把刷了一半的锅盖扔进了溢满泡沫的大盆里,上前一步,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渡。沈渡一时尴尬,连忙把脑袋转向一边:“小孩子家家的,别胡思乱想,我只是觉得你们顾老师挺奇怪的,这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骑着那种老式自行车。”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顾老师很节俭的,这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中午老师们都去食堂吃饭,只有她一个人从家里带饭,也不知道省钱干嘛用。”

郑星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见成功岔开了话题,沈渡脱下手套,拍了拍手,抬头看了看夕阳:“厨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会我去买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会做饭?”

郑星泽似乎有些惊诧,在他的印象中,舅舅林峰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没想到年龄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沈渡居然会做饭。

“瞧你这话说的吧,不做饭收拾厨房干什么,再说了,我在里面……”

沈渡的话戛然而止,把后面半句话重新吞回了肚子里,是的,他服刑期间,替他鸣不平的覃大明为了照顾他,在第二年的时候就让他去食堂帮工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里,他跟着食堂里的大厨,学了不少手艺。

聪明的郑星泽似乎看出了什么,便没再追问,而是转移话题道:“这一时间我也想不起自己要吃什么,要不这样大叔,我腿也消肿了,跟你一起去市场看看吧,几天不出门,都快憋坏了。”

草草收拾了一番,二人便骑上一辆上午才修好的单车,向着便门市场的方向骑去。

那辆自行车是妈妈生前留下的,骑上它,让沈渡突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同时,也让他觉得自己跟脸上长胎记的顾云笛更般配了些。

两个人骑车穿过一条巷子时,遇见了片J周小方。

周小方的车子还没近前,沈渡便手忙脚乱地跳下车来,一边推下后座上的郑星泽,把单车挪向墙角为周小方闪开道,一边点头哈腰地打招呼:“周J官早啊。”

周小方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一边刹停了车子,一边抬头看了看天:“天这都快黑了,早什么早。对了沈渡,前两天二实小的人可到我们所里举报了,说你成天赖在学校门口,专门骗小学生的钱,我正想找你谈谈呢,这么做可不好!”

好在,刑法里没有哪一条写着卖弹弓要蹲多少年。

听到自己遭人举报,沈渡里面站直了身体,打了个立正,这是他在JY里面养成的习惯,一时间改不了:“报告周J官,我以前的确帮那些不愿意写作业的孩子做过几次作业,不过,现在早就不干了。”

“唔,”

周小方沉思着,目光不经意间投向了站在沈渡身旁的郑星泽:“他是谁啊,不会是骗来的吧?”

“不不,不是!”

沈渡连忙解释着,同时猛地把郑星泽往前一推,希望他能替自己说几句话。

“JC叔叔,我叫郑星泽,是二实小六年级的学生,我舅舅跟沈渡是朋友,这两天我腿摔着了,回家不方便,暂时借宿在他家。”

“对,对对,是这样的。”见郑星泽撒谎不用打草稿,沈渡连忙趁热打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前两天刚刚签下的租房合同,递到了周小方面前:“我姐给了我些钱,让我租了房子,过些天,还想自己做个小生意!”

周小方盯着沈渡的双眼,将信将疑地把合同接了过去,直到仔仔细细把合同看了一遍,才放下心来,语重心长地对沈渡道:“这样最好了,我们做片J的也就放心了,不是愿意成天跟在你们这些出狱人员屁股后面,是实在不放心。你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因为找不到工作,不得不重操旧业,又回去吃现成的了。”

“周J官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走回头路了。”

“那就好,那就好!”

眼见周小方再次骑上了车子,沈渡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重新落回了肚子里。

可是,周小方骑了没多远,却又再次叫了沈渡的名字,这次沈渡没有防备,车把一歪,直接撞到了垃圾桶上,引得周小方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渡,你要是做生意,办个证什么的有什么难处,就来所里找我!”

“欸,好的,谢谢周J官,谢谢!”

沈渡连忙答应着,出狱以来,除了JC和秦二丫,还从来没人对他这么热情过。

这次,直到周小方走远了,沈渡才赶重新骑上自行车。

“大叔,你真的要做生意啊?”

沈渡和周小方刚才的话,坐在后座上搂着沈渡腰的郑星泽似乎当了真。沈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

“你要是真打算自己做生意,我举双手赞成,我看好你!”

听着郑星泽稚气的话语,沈渡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这些天,怀揣“巨款”的他想过好多个做生意的门路,但似乎没有一个适合自己的。最简单,最容易的,就是开一家小小的便利店,可是便利店是需要熟客的,像他这种身份,恐怕很少有人敢光顾吧?他也想过像秦二丫那样,推个小车去学校门口卖小吃,可是,那样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了。他才三十多岁,他不甘心。

想到这里,沈渡忍不住打趣郑星泽:“那你觉得我该做点什么生意呢?”

沈渡没想到,这一次,郑星泽回答得却一本正经:“那得看你有多少钱了,房地产生意最赚钱,可是你兜里的钱能买几块砖啊?反正,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要不,我直接辍学跟你一起干得了!”

“胡说八道,你连小学都没毕业,跟我去种地?”

“你别看不起种地的哦,现在种地也要有知识的……”

两人说笑着,穿过小巷,一片附近居民自发聚集起来的菜市场便出现在眼前了。

那一天,沈渡做了三个菜,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竹笋炒肉,还有一份是市场上买来的现成的凉菜。两个人吃完饭,又坐在小马扎上看了一会颜色有些失真的电视,便分别躺在一大一小两张床上睡下了。

下半夜的时候,沈渡是被一阵剧烈的拍门声吵醒的。

他横披着外套,迷迷糊糊正要上前开门,嘭的一声,大门被踹开后,三五个醉醺醺的男人便在林峰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其实,林峰早在下午来学校找郑星泽的时候便看到他们俩的,只是那时候觉得自己没有胜算,便回家约了几个一起玩越野的狐朋狗友,又担心白天人多,只在附近的饭店喝酒等着,夜深人静了后,才来突袭。

几人冲进来后,二话不说便对沈渡一顿拳打脚踢。

JY里,早已挨打挨出经验来的沈渡,只顾蜷缩在地,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如雨点般落下的拳脚间隙,沈渡听见了郑星泽的惨叫。回身看时,才见只穿了秋衣秋裤细脚伶仃的郑星泽,已经被块头肥硕的林峰夹在咯吱窝里,拎到了院子中。

郑星泽胡乱踢打着,忍不住低头一口咬在了林峰的胳膊上,林峰吃疼,啪的一声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与此同时,他动作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卷胶带,把郑星泽的嘴巴缠了一个结结实实。

沈渡记得清清楚楚,林峰夹着郑星泽离开时,还没忘抬起腿在他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沈渡是吧,早就调查过你了,刚从里面放出来不久吧?以后再跟我外甥来往,小心把你再送进去!”

沈渡伸手摸着嘴角流出的鲜血,挣扎着爬坐起来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出了院门。

他们轮番将瘦弱的郑星泽抗在肩上,向着停在巷子口进不来的改装越野车走去,不用去问,林峰的那辆二手改装BJ20也是郑星泽妈妈从SZ汇来的钱买的。林峰一直在欺骗姐姐林姗姗,他骗姐姐郑星泽是在私立学校上学,一年的学费将近两万。当然,这些钱,都被他拿去挥霍了。以前,林姗姗也曾从SZ回来看望过儿子几次。但是聪明的郑星泽,每次都选择沉默。他深知,妈妈不可能,也没能力带自己去SZ生活的,如果把实情说出来,妈妈一走,留在这边,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小王八蛋,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离家出走了,是不是真要老子把你腿打断啊?”

这边,骂骂咧咧的林峰已经一下子把郑星泽丢进车厢。

那边,身上受了一通乱拳的沈渡才刚刚蹒跚着走到大门外。

他有心给片J儿周小方打个电话,可是却想起前两天还骗他说林峰跟自己是朋友,于是,也只能眯眼望着巷口微弱的灯光,希望那个名叫郑星泽的小家伙自求多福。

第二天,沈渡起了个大早。

他坐在二实小对面的早餐摊上吃油条的时候,眼睛一直往学校门口瞄,可是,一直等到所有师生都进校,拎着收音机的赵大年关上了大门,也没有看见郑星泽的影子。他给郑星泽打电话,电话却一直提示关机。于是,沈渡便着急起来了,他心里想着“莫不是被林峰打坏了,手机也给没收了”,突然异常后悔昨天晚上没有不顾一切地拦下那群人。

“咯吱,咯吱!”

卖完了烤肠的秦二丫正推着餐车,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地向着这边走来。

看到一个顶自己俩的秦二丫,沈渡连忙把脑袋转向了一边,生怕被其看见。秦二丫是赵大年的外甥女,所以才能随心所欲地在二实小门口卖烤肠,只可惜,她们家的高枝,沈渡一点儿也不想攀。

眼见秦二丫走来,把餐车停在了不远处,看样子,似乎也是要来这边买油条,沈渡连忙起身,想要走时,秦二丫却认出了他:“姓沈的!”

沈渡头也不敢回,抬腿就跑。

“跑什么跑啊你,看你那点出息吧,烤肠钱我不要了,是有人要找你!”

其实沈渡现在“有钱”了,他还真不在乎秦二丫那几块钱的外债,她是怕秦二丫黏上自己。听到有人找他,沈渡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忍不住转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头雾水地反问:“你确定有人找我?”

秦二丫脑袋点得像是鸡啄米,二下巴上的肥肉一点一哆嗦。

“昨天下午有个又矮又瘦的男的,来二实小门口打听你呢,大家虽然都认识你,可是你居无定所的,也都说不清你住在哪里,他说今天还会来。”

“又矮又瘦?”

沈渡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抬头又向着秦二丫问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

秦二丫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摇了摇头道:“名字不知道,不过好像有个外号,叫什么……对了,叫小铃铛!”

“他说让我们见了你后,就说小铃铛来找你了,让你在学校门口等着。”

“小铃铛”三个字从秦二丫口中说出来时,沈渡一下子就明白了。

小铃铛是他的狱友,当年因为偷窃入狱,在JY里跟沈渡的关系非常要好,也是狱友们的开心果。如果没有小铃铛,JY里的生活可真就是度日如年了。沈渡突然想起来,自己出狱那天,狱友们给他送别时,他是告诉过小铃铛的。让他出狱后来二实小附近找他。他给不了小铃铛一个具体的位置,只能笼统地那么说,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家。

“小铃铛出来了?”

沈渡脱口而出,又意识到周围还有很多人,连忙收声,上前一步,盯着秦二丫那被脂肪挤得还剩一条缝的双眼问道:“他说今天还会来这里?”

“好像是的。”

“太好了二丫,谢谢你啊二丫。”

得知小铃铛出狱,兴奋不已的沈渡,早已把郑星泽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连忙从口袋了掏出一张面值20元的钞票,不由分说地塞进了秦二丫手中:“还你的,烤肠钱。”

然而,秦二丫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只见她将钞票团成一团,一下子抓过沈渡的手,重新塞回给了他,埋怨道:“姓沈的,你以为我真差你这二十块钱吗,咱们俩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吗?”

说话间,秦二丫的眼圈还触景生情地红了起来。

这一下,沈渡是彻底慌了。

好在,正当沈渡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竟有人为他解围来了。

两个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男人,突然一左一右站到了沈渡身旁,一下子架起他的胳膊,便往旁边那条隐蔽的巷子里面转。

“干什么,你们要干嘛?”

慌乱间,沈渡觉得那两人似乎有些眼熟。

仔细一想,才想起,昨天晚上,林峰带人来他家抓人的时候,这俩货好像出现过。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秦二丫似乎也发现了哪里不对,大喊大叫着向这边追了过来,可是,她体型臃肿,还推着一辆餐车,哪里跑得过那两个男人。然而,沈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二丫臂力居然如此惊人。在发现自己不可能追上“绑架”沈渡的那两个人后,居然抓起餐车上重达十几斤的平底煎锅,抡圆了胳膊,嗖地一下向这边掷了过来。

眼见煎锅升空的那一刻,沈渡心中突然有两个确定。

他确定,秦二丫上学的时候肯定是练三铁的;他还确定,秦二丫丢出那口锅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瞄准的是谁,她的心里肯定是这样想的——砸不死,姓沈的是他的人,砸死了,姓沈的就做她的鬼。

迟疑间,沈渡脑袋下意识一扭,只听耳边嗖的一声,那平底锅便咚的一声拍在一直反绞着他左臂的那个男人的后脑勺上了。

沈渡清楚的感觉到,那人脚步一崴,闷声对走在最前面那个微胖的男人说了句:“哥,有点儿晕。”只见,他脚步一个趔趄,就要顺着墙根往下秃噜,然后,又猛摇了摇脑袋,强打起精神,抓着沈渡胳膊的双手又用力了些,与此同时,抬起腿狠狠地在沈渡屁股上踢了一脚,口中骂道:“好男不跟女斗,你TM的给老子走快点!”

瞧他那话说的吧,他们摆明了是俩男加起来也斗不过一女。

“杀人了,绑架了,快来救人啊?”

只有一只平底锅的秦二丫见那一锅没有彻底扭转形式,抛出的平底锅也不可能变成回旋镖,突然转身,大声地朝着校门口喊道。

其实,她是在通知舅舅赵大年,让他带人前来救驾。

果不其然,在门口值班的一名小保安,在听到秦二丫的呼救声后,连忙跑回到保安室门口,把房门拍得震天响。对着屋内,正守在电暖气旁听豫剧的赵大年喊道:“队长,秦二丫……你外甥女刚才在嚎叫!”

他用的“嚎叫”二字很贴切,听起来很有学问。

于是赵大年便带着三五个手持橡胶棍的保安冲出来救驾了。

只可惜,隔着一条路。

等他们冲到秦二丫身旁,问清楚了情况,往巷子这边追时。

两个男人已经押着沈渡,塞进了等在巷子口宽阔地带的一辆越野车里。

一被塞进车,沈渡就看见了驾驶位上的林峰,看见沈渡,林峰二话不说,便一巴掌扇了过来:“钱呢,卖我电瓶车的钱呢?”

“林哥,快走,后面保安追上来了!”

脑袋被平底锅拍过的那名男子,见林峰咬牙切齿地似乎想要在这里跟沈渡算账,连忙喊道。

林峰把脑袋伸到车窗外一瞧,看见赵大年果然在带着几个人往这边追。

便一脚油门,轰的一声向前窜了出去。

那一天,林峰他们成功地摆脱了保安大队长的追捕,却在下一个路口,一不小心,着了另一个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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