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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冤家聚头

那动静停在行宫外,不到须臾,便有四个人均半百的小老头屁滚尿流的沿着长廊跑来,隔得近了,时月才发现,有两人衣衫不整,领口歪着扭着。有一人鞋穿了一只,另一只脚只有袜子。还有一人行头倒算完整,就是满脑门冷汗淋漓,分明是深秋时节,却好似就他处在盛夏。

时月望着天花板,想叹气,叹不出,还不断流泪。

东夷四部的王君排成排站在寝殿外的石阶下,齐齐弯腰行了个大礼,由一人恭敬道:“不知……不知大人深夜招我等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时月还在流泪。

贺北淮也不吱声,双眸敛阖,像是睡着了。

时月吸了吸鼻子,扭着脑袋环视一圈,实在没找到能擦脸的东西,只能把注意力勉强放回了当前的形势上。她红着眼眶睇了一眼贺北淮,贺北淮不动弹。她又睇了一眼底下的叔叔伯伯。这四人老腰老腿,没得令起身,他们便老老实实的佝偻着脊背,已有撑不住之势,一个赛一个的疯狂颤抖。时月于心不忍,给边上的侍卫递个眼色,想让他去叫醒贺北淮。侍卫也麻木的回了她一个眼色,用表情骂她不知死活。

时月默了少顷,当真就不知死活的上前,不轻不重的踹了贺北淮一脚。屋里的侍卫当场吓得跪了一地,离得近那人正想拔刀直接砍了时月,不料,贺北淮睁开眼皮,第一句竟是问道:“你哭什么?”

跪着的侍卫呆了呆。

准备拔刀的侍卫手一滞。

时月皱了皱眉头,用下巴指向寝殿外。贺北淮眯了眯眼睛,等视线适应了昏暗,看清外头的四个人时,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四位王君来了。”

“是。”四部王君颤着声回。

贺北淮的眼光又看回时月,安慰道:“别哭。”

时月被这温柔的语气震了一震,还以为贺北淮真是色迷心窍时,这厮似笑非笑道:“等会儿有得女君哭的时候。”

时月:“……”

谁哭了?!老娘是在迎风流泪!

时月暗骂一句,被侍卫拉着站回了原位。贺北淮将四名王君唤入寝殿,目睹这四人再次行完大礼后,他才慢悠悠说:“这么晚了,叫诸位前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四个王君纷纷松了口气,心想,还好,看来不是要命。

贺北淮:“就是贵国羌部的女君时月,屡次刺杀贺某,今晚不巧,被贺某抓了个正着。”

四部王君:“……”

妈的,他还是要命……

王君们焦头烂额的看着时月。时月也冲着他们吧嗒掉眼泪。

贺北淮换了一只手撑头:“是以,经过贺某深思熟虑,想着女君是东夷人,该如何处置,贺某当听一听四位王君的意见。”

“不敢……不敢……”四个王君异口同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由最年长的一人擦着额头冷汗,道:“时、时月她……”

“当不当杀?”贺北淮笑容可掬的问。

那老王君默了默,以眼角余光审视着时月。议和当天,凫江对岸号角嘹亮,战鼓撼动九霄,听得人心惊胆战。彼时贺北淮斩杀四名王君的血腥画面历历在目,杵在殿中的几个老辈都清楚,贺北淮不是善茬,今夜入行宫容易,再想出去,便是难了。

他们唯一的生路,是死时月一人而保全众人。

可那个姑娘,她着实哭得梨花带雨……

还在被风吹出眼疾的时月压根儿没料到自家叔叔的考量如此百转千回,尚在拼命眨眼顽强的抵抗眼泪。

老王君到底不忍牺牲年轻人,叹了口气,道:“大人,时月她尚且年轻,我们几个老家伙,忝为她叔伯,没将她教导好,是我们之过。若大人要……”

后话未完,贺北淮接过了话头:“说得也是。女君她……的确还年轻。贺某听闻女君常年相亲,一度还以为,女君年轻气盛,总是潜入贺某住所,乃是想占贺某的便宜,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另一名王君会意,忙不迭上前一步:“我这大侄女,她的确是非常想嫁人。想来,她是看上了大人气度不凡,温文尔雅,才屡次想方设法,剑走偏锋要引起大人的注意。”

时月:“????”

不是。保命也不带你们这样污蔑良家少女的!?

第二名王君出列:“风君他说得极是。坊间都说,大人有绝世之风华,又有经天纬地之才,天下女子,无一不为大人倾心。时月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衷情于大人,因而做下了种种荒唐之举,也是……也是情有可原。”

时月:“……”

很好,我就看着你们表演。

贺北淮抿了抿唇线,眼尾止不住的微微上扬。他煞有介事的沉吟一记,颔首道:“贺某与两位王君所思所想不谋而合,否则,女君也不该为了刺杀贺某,从而扑进贺某的浴池。”

“浴、浴池?!”

四个王君惊悚的望向时月,到了嘴边的《女诫》滚过一圈,生硬的咽了回去。

“浴、浴池那就对了,此事完全能证明,时月她就是单纯的图您美色,绝无刺杀之意!”

“哦。”贺北淮好似真信了这些鬼话。他好整以暇的觑向时月,见时月一脸气到快要原地飞升的模样,笑意不由更加明显。他辛苦的忍了一忍,佯装不解道:“不过,她用匕首刺伤了贺某。”

王君之一脚下一歪,哽道:“俗、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时月这是……这是想在您的身上留下独属她的印迹。”

贺北淮差点没稳住。他颇有深意的看着时月,下意识的摸了摸左侧肩头。继而,他缓缓站起身,负手靠近时月。时月的身后站着两名带刀侍卫,避无可避,她只能僵直在原地。贺北淮驻足在她咫尺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好似能把她看穿一般。他让侍卫解了时月身上的铁链,然后两指拎起她的袖口,亲手从里面掏出了一瓶标注“断肠散”的小瓶子。

四王君:“……”

你带DYAO就算了,为什么不能含蓄点?

贺北淮疑惑的问:“她带这个作甚?”

时月气恼的扯出嘴里的布条,咬牙切齿说:“D死你。”

王君之二哭丧起脸,当即打圆场:“绝对不是!时月她肯定是想,若大人实在不肯接受她,她就用来服D自尽!”

贺北淮:“……”

时月:“……”

贺北淮心生感叹的瞅着她,用眼神和她交流:你那打小不要脸的劲儿,肯定就是随了你这些叔叔伯伯。

时月一时无言以对。

他又换了另一只袖子掏,掏出来一个精妙绝伦的暗器盒子,竹节般的手指稍是摸索,轻轻按下一个机关,一排银针就不偏不倚的扎在了几丈开外的圆柱上。

嵌入得极深,一看就是会把人脑袋扎碎的那种玩意儿。

贺北淮这次也不问了,就挑眉示意王君们接着说瞎话。四个王君面面相觑,又焦灼的齐齐望着时月,指望她说一句人话。

结果,自家大侄女木着一张脸,照旧作死道:“用来射死你的。”

贺北淮:“哦。”

四王君:“……”

算了。

放弃挣扎。他们实在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家大侄女带着匕首钻人家浴池还揣了个一摁就会死人的小东西。四人同时深感绝望,贺北淮静默片刻,笑问:“怎么,诸位这么快就词穷了?”

寝殿之内,鸦雀无声,只余几个王君愈发急促的呼吸。

贺北淮转去时月身后,右手把玩着那只暗器盒子,左手拿捏着力道,抚在了时月的腰上。时月浑身一激灵,感受到那人凑近她耳后,炙热的鼻息夹杂着低沉的话音,轻若鸿毛,偏又重逾千钧。

他问:“这暗器,可发几次?一次,能杀几人?”

时月答不上话来。

她胸腔里的心肝儿一个劲儿的猛跳,有如擂鼓的声音占据了她的耳膜。她那双腿不争气的发软,整个人都恨不得倚到贺北淮的怀里去。陌生的檀香味紧紧包裹着她,几乎阻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就这奸臣贼子,顶着那张芳心纵火犯的脸,用那等摧折人意志力的声线,仿佛在说情话似的,问着她杀人的问题。

此刻,时月不仅脸木了,她的脑子都快木了!

眼看时月没了反应,几个王君正担心大侄女是不是吓着了,忽见贺北淮手中暗器瞄准为首一人的头颅,兴致正浓的道:“女君要用这个杀我,够不够利落?贺某命硬,若非十成把我,女君恐是没有胜算。不如,我先替你试一试?”

“大、大人!”

四个王君慌得不行,想说点什么,却又都知晓,杀与不杀,无需任何理由。贺北淮动手与否,全看他心情。

乱世之中,成王败寇,本该如此。

四个王君认了命,都打算引颈就戮之际,一只手猝不及防的抓住了贺北淮腕子。时月终于从神游九霄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微微偏过脑袋,拧了一双眉头。她话音不高,却是字字有力:“你,要杀要剐,冲我来。”

“如何舍得?”

贺北淮扬了扬唇角,搂在时月腰间的手稍一用力,她的后背便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时月的耳尖细不可察的浮开一抹淡粉,听得贺北淮拖着气音道:“你屡次想要我的命,我不高兴了,也想要别人的命。女君选一选,今晚,贺某先拿你哪个叔叔开刀?”

“你敢。”

“为何不敢?”

贺北淮笑着反问。那双和狐狸肖似的狭长眼眸里,还满怀真诚的期盼着对方的答案。时月当真咬着牙低骂了一声“老狐狸”,末了,她看看求生欲极度旺盛的四位叔伯,垂低眼皮叹了口气,忍辱负重道:“我……确实是来占你便宜的。”

贺北淮:“……”

四名王君险些喜极而泣——

大侄女她终于懂得尊老惜命了!苍天有眼!

贺北淮松开时月,稍是后退半步,着实欠打的问:“你说什么?”

时月:“我就是来占你便宜的,我图你美色,我色胆包天。”

“可你先前在浴池里不是这么讲的。”

“那是我脑子被水泡了一遭,不清醒。”

“哦。”贺北淮一计得逞,还努力装着纯良:“那这DYAO,那这暗器,还有你方才掉在浴池里的匕首,你作何解释?”

“解释不了。”时月还有最后一丝骨气,昂着头摆出奸人贼子你要杀就杀的样子来。

贺北淮目露失望:“可惜了。既然女君解释不了,贺某怎敢轻易相信。那今晚就勉强风君留个头罢。”

“你!”时月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瞪住贺北淮。两人互不相让的对望少顷,旋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时月磨着自个儿后槽牙,气结的从胸口衣襟里掏出另一个小瓶子,又掏出来一本书,用力搁在了太师椅旁的桌案上。她扭过头,冲着贺北淮破罐子破摔的吼:“现在,你信了吧!”

众人定睛一看。

那只小瓶子上写着——

催情散。

那本蓝皮书封则写着——

求欢一百零八式。

周遭的侍卫们:“……”好家伙,巾帼英雄!

贺北淮:“……”呵呵,她果真多年未变。

四个王君:“……”这还了得?家里的《女诫》赶紧拿出来见光!

时月忧郁的望着天花板。

大型社死现场。

很好,她的最后一丝骨气,也彻底没了。

作者有话说 :他俩有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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