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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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各怀鬼胎

天子动了怒,众人越发惶惶,几乎同时跪了下去。臣子越是噤若寒蝉,赵穆衡就越窝火,可一味责备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还是如何解决好这迫在眉睫的危机。

“罢了罢了,这件事朕也有思虑不周之处,若要怪罪也不能只怪罪你们。”赵穆衡无力地抬了抬手,梁淼心领神会,忙轻声将众人唤起。

这种情况下,纵使郦承宣心中有一万个疑问,可满屋子的人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他开口。起身站定后,他偷偷瞥了赵祁肃一眼,但见其眉心微皱、轻咬薄唇,似是骨鲠在喉。然而未等郦承宣再多做观察,那边赵穆衡已经重新开了口。

“郑涣在奏报中说,将士们是因为朝廷减少了日常赏赐心生不满,所以才引起内乱。关于赏赐,这些年虽然陆陆续续减了一些,但归根结底,一是因为西卫安稳,不需要天雄军再如往日那般枕戈待旦,将士消耗少了,一些名不副实的奖赏自然也就该减了;二是朝廷开支紧张,这两年又连遭旱涝之灾,每年收上来的那点可怜的赋税,总不能都只拨给天雄一家啊,若如此,难道禁军和南边的神策军都扎上嘴不吃饭吗?别说他们了,这两年连朕都开始节衣缩食,能省则省,这帮家伙不知道替朕分忧,只一味往自己口袋里搂钱,朕若继续纵容,只怕再过些日子,他们就真要骑到朕的头上来了!”赵穆衡越说越生气,恨恨一拳捶在腿上,不过这一次他多了个心眼,为防下面的人又装聋作哑,便直接点了名,“梁荟,你是国舅,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猝不及防被拽了出来,梁荟有些局促,但他应是事先便做好了对策,虽看似紧张,可一开口仍清晰流畅。

“回陛下,陛下所言极是。所谓食君禄奉君事,可郑涣不知体恤朝廷之苦,眼里只有一己私利,实为大逆不道。依臣之见,驻边的将士们多是些大字不识的武夫,他们懂什么国之大事,朝廷所有的措施、所有的用心,都需要驻军将领来一一解释。若郑涣真为朝廷着想,必然会亲口向将士们解释清楚陛下的苦心和难处。所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臣就不信将士们不能理解。这些年,陛下推行军改,削减天雄驻军人数,驻军少了,军饷随之也就少了,说句不中听的话,郑涣能够克扣的也就少了。之前,为了对付西卫,陛下对郑涣中饱私囊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朝廷吃紧,郑涣却不知好歹,偏在这个时候怂恿手下闹事,逼迫朝廷让步,这种行径与养寇自重有何分别?实在是恶劣至极!”

听完梁荟一番慷慨陈词,赵穆衡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你也认为这次内乱是郑涣自导自演?!”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梁荟笃定言道,“将士们为国驻守边陲,连命都不顾,怎么会计较些许赏赐?更何况陛下您取消的多只是些空头赏赐,比如先前天雄军每到羔羊产仔的季节就会派出小队前去西卫骚扰,如今两国日渐交好,这骚扰战术便不再执行,没有战功何来奖赏?陛下取消此类赏赐,实为合情合理。身为天雄守将,郑涣却连这些浅显的问题都无法和将士们说清楚,要么是他能力太差,要么就是他怀有私心。郑涣镇守西境数十年,固守着西边的安宁,其间还多次立下赫赫功勋,如此看来,在统兵驭兵这一块他绝非泛泛之辈。既非能力不足,何以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除了故意怂恿放纵之外,臣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梁荟一顿滔滔不绝说完,郦承宣却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梁荟最懂如何逢迎赵穆衡,三言两语就将全部罪责都归于郑涣的私心和放纵,完全忽略了赵穆衡在应对天雄军时过分急功近利的失误,一副活脱脱地媚上之态。但是,不管郦承宣多么反胃,这话在赵穆衡听来却受用得很。

“爱卿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个郑涣在镇西将军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了,居功自傲、目中无人,把朝廷当傻子糊弄。朕若再坐视不理,他怕是要在天雄自立为王了。”

眼见这二人一唱一和、情绪越发激昂,一旁的赵祁肃顿感不妙,赶忙站出来劝道:“父皇,郑涣戍边多年,诚如梁副都尉所言,他确实为朝廷立下过赫赫战功。朝廷推行军改,外面一直流言纷纷,有些人不懂朝廷良苦用心,便污蔑此举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在这个节骨眼上,若不能做出周全的处置,一味责备处罚郑涣,只怕会引起更多对朝廷不利的言论。更何况,南边的军镇一定会盯着这件事,郑涣一人事小,我大殷四境安定稳固事大。所以,儿臣斗胆,请父皇三思。”

“你的意思是,朕还得继续纵容郑涣?继续任他胡作非为?依朕看,要不然朕这个天子换他来做得了!”

眼看太子的话戳到了赵穆衡的逆鳞,裴放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陛下息怒,太子殿下绝无此意。太子的意思是天雄太过瞩目,对天雄事态的处理可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该敲的J钟必须要敲,但处置起来必须慎之又慎,切不可意气用事。”

“慎之又慎……”赵穆衡甚为不悦地瞪了裴放一眼,“这空话说了和没说一样。朕什么主意都还没拿,你倒好,先把紧箍咒给朕套上了。这不能碰、那不能打,好,那到底怎么敲、怎么慎?你倒是具体给朕说说?”

一番话没能替赵祁肃化解矛盾,反而将赵穆衡的火气激得越发高涨,裴放心里一个哆嗦,俯身跪下道:“陛下息怒,臣不是那个意思,臣……”

“行了行了,危机当前,别做这些啰嗦事。”赵穆衡不耐烦地摆摆手,却没有唤他起身的意思。裴放哪里再敢多言,只得伏在地上,半天不再说话。

殿中几人都知裴放是东宫红人,眼下赵穆衡劈头盖脸骂他,就等于在赵祁肃的脸上甩了几个巴掌。身为东宫左卫郎,郦承宣哪里还能独善其身,他正欲替裴放缓解局面,却一眼瞥见赵祁肃正冲着自己微微摇头,暗示自己千万不要逞强。

郦承宣心领神会,也知此时赵穆衡正在气头上,一句话说得不好,不仅不能釜底抽薪,反成火上浇油。他默默颔首,将涌到嗓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几家欢喜几家愁,果不其然,见到裴放挨骂,瑞王赵祁琛很快便坐不住了,趁机跳了出来。

“父皇说得对,郑涣实乃一小人,对付小人,哪需要顾忌太多?他的荣耀皆是朝廷所赐,他不听话,朝廷便可收回对他的任命,让他明白这天下到底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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