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京
燕云走的大路,队伍庞大目标明显。不过沈廷尉追来时却也未上心,谁会将重要人证随便让一个小姑娘来押解。不过该探的还是得探一探。随即蒙了面,派身边唯一随从先向马车射了一箭,看看里面何人,是缩着还是出来。
结果那假扮白三的士兵掀帘而出,沈廷尉抽刀而上,那人竟闪身躲过,亦抽出藏在马车上的刀与沈廷尉过了几招。四周随兵围上,燕云蹬马而来,举剑接过攻势与之打斗起来。
“你是朝廷的人。虽换了外衣,但紫云内衬,非官阶相配或圣上赏赐不得穿着。怎么,朝廷命官公然蒙面刺杀重要人证,倒要看看你是谁!”说着燕云再次蓄力,一剑砍出。
“好眼力,非宫中久居者可不知道这些规矩,洛二姑娘隐藏的还挺深。”蒙面者切齿道,“看来不能留你活口了。”说着几枚暗器从袖中发出,那随侍也躲开士兵攻势来帮沈廷尉。
燕云虽躲过,但二人强攻一时还相对难缠。正值此时,路旁树林一男子飞旋而出,帮燕云将二人挡回,攻势凶猛,与燕云合作再次进攻,对面二人立马陷入弱势。
见局势不利,对方又人多势众,沈廷尉向随侍使了个眼神,“走!即是探看,且人证是个假的,没必要再纠缠。”二人边退边打,直到遁入树林。
“别追了,正事要紧,快赶回京。”赶来帮忙的正是活字佩任星辰,正欲追击,燕云将他喊住。
一行人再次出发。
“你怎么来了?”燕云问道。
“那日醒来你便不见了,还未多问你落脚何处,只好自己查探了几日。听说宣平候查案在城外设了停尸台认领,我也去查看,在那儿看见了你的身影,想必你在他身边顺势查HN郡和老王爷的事,自然危险重重,就在暗处想着助你一臂之力。”
“那还得多谢你及时出现,上京请你喝好酒去!”二人说着哈哈大笑。
任星辰看着燕云竟感觉无比亲切,“真好,都好好活着。”
燕云在马背上转身,笑笑,“是啊,活着。”
那笑容在阳光下是那样灿烂刺眼,一如多年前在笼子里她对他说“要好好活着”一样,拥有顽强的生命力。竟让任星辰的心不知为何忽然触动了一下那隐藏在最深处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
钧莫一行却前进吃力,人手不足。可来劫人的却大约有一个府兵队伍,虚与委蛇了许久,终究一人难敌四手,只得由护卫兵先拖住,钧莫带替身士兵二人窜入草丛逃生。
“咱们这边必须拖住,一旦发现你不是真的,洛姑娘那边就危险了。”钧莫嘱咐道。
“任凭校尉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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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另一边,沈廷尉忽然勒马驻足。
“不好,上当了!哪有敌人袭击,前锋兵躲在一旁的道理。”他突然回想,打斗时,一人身着铠甲骑马在前,却不曾上前应战,“马车里是假,马上那个是真。”正要驾马折返,听一马蹄声越来越近,只见一哨探快马加鞭而来,气喘吁吁道,“跑死两匹马可赶上了,HN郡已被宣平候押解,正在上京路上,还请廷尉指示。”原来这哨兵一直奉沈廷尉的命令盯着郡守府,一旦有异动,便需立即汇报。
“不妙,证人分两路,若不是万无一失折返回去浪费时间,若此时诸葛瑾赶上,怕是耽误丞相大事,我先赶会京面见丞相商议定夺。”说完,沈廷尉又将马头转向进京方向,快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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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丞相府。
“丞相,容城擅自行动,恐暴露,不得已除之。”沈廷尉一下马便立刻汇报。
静了片刻,屏后一低沉的声音传出,“那孩子鲁莽,思量少,可惜了。”
话音刚落,跪着的人继续报,“吾回京路上,得知HN郡已被抓,也正于押解来京路上。人证分两路,目前不确定哪个必然是真。但,时间有限。”声音恳切而急迫。
堂上,那人背对,只思索片刻便深沉道,“杀,络砼诃。”
“沈月明白。”说罢,立即起身换马抄近路往上京路上寻去。
此次,路过营寨,沈月顺手点了二十人,太多,则目标大易暴露,太少,则恐失手。
赶上诸葛瑾时,他们离京还有一半路程。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诸葛瑾侧耳倾听,顿时凝力辉掌向左方打去,内力拂过将左边攻来的十人震出五丈外。
右侧攻势又起,诸葛瑾再次凝力,内力顷刻而出拂起地上石子,将另十人攻势击落。
“想不到宣平候武功竟如此高强。”沈月再次拔刀而出,直指诸葛瑾而来,瑾轻轻一掌拍在马后颈借力,顺势滑于马侧躲过,回手便抓沈月而去,沈月忙借力树干回身迎击。此刻被打退的其余黑衣渐渐站起,同护卫兵撕打起来,可这路数明明是军中招数。
“侯爷,此乃军中招数……”话音未落,沈月一刀飞出,将那士兵一剑赐死定在了树干上。
“何必伤人性命,既敢来袭,却怕暴露,难道壮士打的是一个不留的主意?未免自不量力!”诸葛瑾眼神坚毅,几个回合竟将沈月击的连连后退。
“紫云纹内衬,牛皮官靴,你位列九卿,又武学上佳,唯大理石沈廷尉相符,我说的对吗?沈月。”诸葛瑾轻蔑的看了看沈月,“倒不是你疏忽,而是你出生寒门,一朝升迁位列九卿,引以为傲,因此不论办差还是私下总喜欢彰显自己地位的东西,那便是官身特征,你的骄傲。因此,即便是这样的事,也只草草换个外衣,舍不得着粗布变回素人。这就是人心,沈月,你输在此。”诸葛瑾直言不讳,这话重重在沈月心上击了一拳,让人有些心神不定。连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心思就让人如此戳破,沈月有些愤恨。
袖中D针甩出,直奔囚车中的络砼诃,诸葛瑾折扇飞旋挡下。
吓得车中的络砼诃瞪大了双眼。他原以为沈月是丞相派来救他的,没想到……忽然希望尽灭,瘫坐在囚车中,再无生望。
此刻的HN郡就如那天的佛图容城,他不会想到害人终究害己,今日,你将他人做鱼肉,明日,你怎知自己不是刀下鱼?
只不过,络砼诃是幸运的,因为有诸葛瑾在。
诸葛瑾轻轻蓄力,周遭落叶竟尽数拂起变为一片片锋利的薄剑,飕飕飞过,将上来围剿的众人手筋瞬时割断,没了再次战斗的能力。速度之快只余一个沈月勉强回旋踢躲过。
“宣平候藏的可真够深的,十年来未曾听说这侯爷功夫竟乃是高手中的高手,倒是尽说你懒散悠哉废物一个。没想到乾贞之变你手握尚方宝剑,口舌之能稳住了群臣,自进承乾殿,出来后那不可一世的八皇子便成了个废物。”
“当时,还以为那老八许是被你不过牵制,太子能耐了,其实早该对你起疑的。”沈月说着无奈地笑笑。“看来传言倒是有几分真……”
沈月话未说完,诸葛瑾便打断了他,冷冷道,“现在明白,也不算晚。不过,今日,是你不得活。”说着诸葛瑾竟掌擒沈月脖颈而上,内力之大压着沈月滑了数十丈,终定在一颗大树,没有任何犹豫便将其脖颈处的喉结收掌,捏碎。
“美,人,皮……”沈月震惊,嘴型在动却早已发不出声,说完便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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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诸葛瑾才恢复了心绪,回到囚车看了看络砼诃的情况,上马再次出发。
传言,呵。
诸葛瑾想起幼时的母亲,那个从来见了他便吓得哆嗦的女人,嘴里念叨着“太像了,太像了,怎么办,怎么办……”整日疯疯癫癫。
直到那日锦衣卫包围了诸葛府,给那个所谓的母亲,严厉的父亲喂了DYAO,却宣称二人病死,诸葛瑾才从求饶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不是诸葛家的人。
老八以前针对他,嘴里总说着“父皇迟迟不传位,难道想把皇位给个野种。”小孩子不懂事,只以为他是讨厌太后这个外侄,只有诸葛瑾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看来只有他娘越贵妃知道其中原委。
于是,乾贞之变,诸葛瑾收拾了李坤沂,将越贵妃囚禁逼问了一番,才知果然如此。最后,只好杀了贵妃灭口。
就如太后所言,安定,国家长盛才是重中之重。
况且,他并无那志向。
然而,他太明白人心了,一旦生隙,后果难料。所以,他不得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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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达上京,城门外十里长亭,已达城墙眺望兵侦查范围,一切暂时尘埃落定。
燕云,钧莫一行已等候多时。还有,燕云身边那人,诸葛瑾看见不免皱了皱眉。
钧莫见礼汇报,一切还算顺利。
“你们先进城,人押在都尉司。”诸葛瑾吩咐完钧莫一行,便在原地驻马等着燕云。
相隔十丈之外,燕云与任星辰并马而立。
“说好请你上京喝酒,走!”燕云招呼道。
任星辰笑笑,“忘了告诉你,老王爷那老头以前不让我进京,如今人去了,到底对我有恩,我还是听一听,你也安全到了,好好查案,靠你了!”
“啊?这是何道理,不过既然是王爷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该走了!”远处,瑾冷冷说道,坐立马上威严自显,竟有种压迫之感。许是等的不耐烦了。
燕云调转马头向诸葛瑾奔来,回头和任星辰摆了摆手,“再会!那便下次在别处,再请你喝酒。”
“好!”任星辰看着离他而去,被诸葛瑾叫走的那抹背影,心中竟升腾出一股莫名的愤怒,那种对权利的渴望忽然如春笋般破土而出,按捺不住而肆意滋长起来。
她毫无犹豫的转身随他而去,是啊,他能帮她,护她周全,帮她查老王爷的事。任星辰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无力,他握了握拳头。忽然想起老王爷曾对他说的话,“若不知何去,便往九曲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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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尉司?”燕云似乎第一次听这个机构。
“以前叫拱卫府,是锦衣卫所在机构,先帝尚在时,曾让锦衣卫保护我,后来又偷偷将拱卫府统领之权交于我傍身。我听这名字不好听,改了。”诸葛瑾在马背上,看着燕云笑笑,坦言道。
乾贞之变,他携尚方宝剑进入承乾殿,废了李坤沂,保护了陛下及太子,那时先帝卧床,最终握着太子和瑾的手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交代道,“太子袭位,公子瑾掌管锦衣卫,你二人发誓互不伤害,携手共创盛世。”说着将二人手搭在一处,便再没了气力,先帝,轰。
“咳,不该说的别和我说,我还想多活三年,谁不知道粘上锦衣卫准没好事,哏。”燕云没想到诸葛瑾这般坦诚,说着一拍马屁股先溜了。
独留瑾自语道,“锦衣卫都我管,你怕什么。”
待诸葛瑾快马追到都尉府,燕云已在案台坐定喝上了茶,“你倒是挺自如,刚刚还喊着害怕,现在不怕人家抓你扔大牢?”
燕云抬眼看了看诸葛瑾,懒散道,“这一路风尘怪累的,想了想也不用怕,三年后总要来的,索性就拿着侯爷你我盖章的契约来了,人人看了就把我请进来了。”
诸葛瑾看了眼一旁的守卫,那人马上见礼,恭敬道,“洛姑娘拿着押约确实有您的签章,可当犯人对待又不合适,时间是三年后,而且上面明确指出是助您查案,我等不敢随意处置,便先请了进来。”
诸葛瑾微微勾了一个不屑的笑容,摆摆手让随侍退了出去,“你这小伎俩,也就骗骗他们。”
“那不然,骗骗你啊,我可不敢,这几年还得在您手下讨生活。再说了,那白纸黑字的是骗吗,侯爷可不要血口喷人。”说着燕云砌了盏茶恭恭敬敬地递在了诸葛瑾手中,“那侯爷案子什么时候审,内账可有眉目?”
看着手里燕云递的茶诸葛瑾说不高兴那是假的,以前那个说一不二,唯心唯我,眼里无他的燕云,如今竟有了些不同。她还是她,不过多了些烟火气,和洒脱。一时高兴竟一口喝下,坦言道,“找到了,不过缺个钥匙,应该在络砼诃身上,我想让他自己交出来。”
可燕云却忽然冷了下来。
原来,你早认出了我。我从未向你提过内账之事,你却全都知道,诸葛瑾,“你是君山先生。”